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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说的,并不是我真的要说的,更像是被逼无奈说出来的,我的意识告诉我,说话是一种方式,生活方式。盲人有盲人的方式,聋子有聋子的方式,哑巴也有哑巴的方式。我们没什么特别的,但就是在特定的场景里,我们不如他们而已。
我努力学习过他们,但天生与后天是不一样的,即便能做到一样的高度,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在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去做的。
我曾请教过一名盲人,先天性的,他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,对于他来说,世界本就是这样的,他的耳朵还是好的,我学过他的方法。但是,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他,因为他不知道蓝色是什么样的,绿色又是怎样的。
一二年年末,我在广西南宁逗留了一段时间,我住在陈百川家,我和陈百川认识的源头,倒也算巧合,我们都在追求同一件事。
一件相同的事,但我们都没法去描述这件事是怎样的,所以我们都没有同伴,而拥有同伴的办法,要么是找一个理解能力超群的人,要么是找到在做同样的事的人。
这都太难了,所以我们都是独来独往的,陈百川是个瞎子,不过他是自己刺瞎的,就在我遇见他的那个清晨。
他一个人站在湖边,柳絮飘啊飘,湖面涟漪的时候,他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,刺瞎了自己。
“你是在报复自己吗,就像一个恶人醒悟那样?”我这样说。
“不,我在想盲人是怎样的?瞎了眼到底是怎样的?”他微笑着,貌似失去视力并不影响他的心态。
真是个疯子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?我们的生活方式都是细微的改变,只有失去了什么,才会变得不一样。”
“比方说?”
“比方说失去眼睛。”
我刹那间认识到,这人绝对是和我一样的人,但他绝对比我更疯。
我还没疯到刺瞎自己眼睛的程度。
我是谁?
我是神经病!
哈哈哈哈哈!
零九年年初,我亲眼看到一个盲人刺杀一家三口,却因为他是盲人,无法定案。
盲人杀人?很难吗!
陈百川刚开始接受新的世界,一切对他来说还是难以适应,有时候会突然扭动眼部的肌肉,为此,我给陈百川弄了一段长稠。
绑上眼睛后,他好多了,除去某些感受不到绸带的时候,基本都在以一个真正的盲人行动。
某天,他突然解开绸带,在医院的监控下,杀死了一个护士。
“你为什么要杀人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陈百川这样对审讯人说。
“为什么不知道?”
“假如你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盲人,也不是没可能去杀人。”陈百川继续说道:“你知道蓝色是什么颜色,绿色是什么颜色,你也明白看得见的意思是什么。”
“这世界,并非有无限的包容,因为我们还活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时代。”陈百川面目狰狞地,把脸贴在桌子上。
“不好意思,脸有点痒。”
他继续说:“如果是正常人,心底善良,也许会接受这个世界。”
“但我好像没有义务当个善良的人吧?”
“而且我好像也不算正常人哈?”
审讯人拿着手里的纸,上面的诊断结果赫然写着。
拥有强烈的报复社会心理。
及,妄想,人格分裂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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